文/闕壯耘
在很久遠的人類歷史上就已經出現監獄，在我們的認識中，監獄是一種用來管控犯罪以及做為懲罰的工具。若延伸一點來看監獄的作用是隔絕跟掌控不被當世主流給接受的行為或思想，政治犯就是一種典型的代表。大多數的時候監獄代表了被限制、困境、懲罰、沒有希望也沒有自由。然而所有生命的發展都是朝向自由，像是種子的發芽、毛蟲破繭而出、禽鳥破蛋而出或是我們從子宮中誕生，都是從那一個困境跟限制中突破並且成長，都是為了自由，也因此很少有東西能夠引起像監獄那剝奪自由所帶來很真實的恐懼與絕望。
因為是這樣強烈的一個原型，有不少的故事是發生於監獄中，在中國歷史上有個有名的故事是周文王─姬發被紂王囚禁於羑里，除了讓他吃下自己的長子伯邑考所做成的肉羹這則故事外（肉羹為史記中所記載，封神演義中是做成餡餅，後來周文王含淚吃下，被放出來後在路上吐出了三隻兔子，這是兔子的來源，但已經是另外一則故事了。），也在當時的困境中寫下了易經影響後世，不論在哲學、神秘學甚至現今的西方心理治療上都能夠看到易經的內容或延伸的概念在裡面。而現代的電影中也是，例如監獄風雲、綠色奇蹟、刺激1995、鋼鐵墳墓…，當中常討論的主題大多是關於自由、意識形態、非主流族群…等等。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其實因為有監獄的隔絕，讓罪犯被隔離起來，因為有這樣的一個設施，警惕著人們不能犯某些過錯，這是一種社會穩定的力量，也是監獄保護的一面。另一種較為正向的影響或許是在文學或思想上的貢獻，即便身體被困住，人類所擁有的想像力卻能突破牢獄的限制找到另一種無法被關住的表達形式，或許是詩歌或許是創作，也可能是一種新的領悟，周文王的故事就是代表之一。
- 失去的自由
然而不只是有形體的監獄，幾乎所有的事情只要能擄獲、逮捕、讓我們渴望或引發一時的衝動，都會讓我們深陷囹圄。這些事情可能是一段關係、一份工作、一個習慣、一種身份、一種精神疾病…都會讓我們失去自由，也失去了選擇的能力。在行為上，有人是把自己困在家裡足不出戶，卻也有人把自己困在外面的世界無法回家，有人一直在一段走不出來的關係中纏綿，也有人再也走不進下一段感情。
其實當我們有一種念頭是”一定要”或是覺得”只能這樣做”而沒有別的出路時，往往都是陷入了一種畫地自限的牢籠中，這都是掉到無意識的現象。自我（ego）在這樣的狀況下是無法控制大局，也看不到其他出路，因為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我們被關住了，被一種不知名的能量給關住，可能是一種來自父母親的影響，或是權威，也可能是很孩童的能量，又或是來自內在深層未被注意到的渴望，於是我們失去了看到不同選項的能力以及自由。
過度的抽菸、飲酒或是毒品也可以是一種監獄，控制著我們的心靈也控制著身體，那一支支的香菸與酒瓶是禁錮生命的鐵欄杆，使我們無法走出的是名為憂鬱的手鐐腳鐐，焦慮成為一堵堵高牆阻擋了去路，看到如此多的障礙也就只能繼續在那樣的監獄中坐以待斃。
或許社會也變成一種監禁我們的牢籠，如同邊沁所設計的圓形監獄一般，我們從一開始被監視著要遵從某些價值觀而失去自由，到後來則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監視，甚至讓這些價值觀內化成為自己的一部分，然後就困在這裡，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各種失控的情緒就是來自受困的心靈。
- 每個人都是突破名為自我的牢籠的越獄犯-銀魂194話
看了上面一部份的內容，或許會擔心自己是否被關在某些情境中，但通常也只有當一件事情會讓我們失去”自由”的權利時才會是一種監獄，如果經過覺察（思考、感覺、行為或是他人回饋）能夠知道自己還是自由的，起願意為了自己所做的選擇在＂認知＂、＂情緒＂上面都負起責任，那就沒問題。至於為什麼特別把認知跟情緒兩個字提出來？只要有稍微接觸一點心理治療/諮商的人就會知道很有名的一句話叫做”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卻也因為這句話我看到了不少人反而身陷其中，拼命的在說服自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沒看到當下被關在由這句話所構成的監獄中，從內在散發出的難受其實已經抵擋不住潛意識的壓抑，也不願意正視。
其實也不難理解身在”監獄”中引發的難受情緒無法被接受，要能看到自己被關在監牢中並不容易，畢竟犯了錯或有問題才會在監獄裡面過生活，然而也是在艱難而受困的狀況下，或許某種轉機正在發芽。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寫到：「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髕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氐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我想就是一種被困住後有所鬱結而產生的動力，或許困境是一種意義，我們有機會在那樣的情緒中淬煉出更完整的自己，並突破限制走出畫地自限的監牢後，活出不同於過往的人生。
- 後記
監獄這個形象在我腦海中出現了大概一週多，是源自於自己的一個夢，在夢中我因為不小心做錯了一件事情而得要面對牢獄之災，雖然很不甘情願且害怕，但我卻對要前往監獄的時間感到非常緊張，很害怕遲到，或許在夢中是怕更多的懲罰，但我好像也有那麼一點的不甘心。
寫這篇文章時非常非常難下筆，修改的次數以及看相關文章、圖片的次數比過去幾篇還要多很多，且寫到一半發現好像跟紅舞鞋那一篇有很相似的感觸，或許＂自由＂、＂控制＂是我很在意的兩個議題，也很可能是自己的情結。在寫的過程中也頻頻感覺到自己就像被這篇文章困住一樣，總是心繫著裡面的內容，也會不時地想到，卻又無法完成，或許我在寫作的時候也是為了讓自己可以逃出某種監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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